主题: 金凤(四)

第二天一早，五叔就喊五婶来问侯；金凤早已换了干净衣服，头发梳得顺溜，还是先前模样，只是她还是躺在床上，没有动弹。
五婶弱弱地问:
“妹子啊，好些了没，实在不行……”
“我好着呢，一时半会死不了，不过身上痛(指月经)，老毛病了，你走吧……”
对于金凤的爱搭不理，五婶只好悻悻而归。
刚吃过早饭，公社干部和大队干部一起又来催缴公粮了，说今天是最后期限了，逾期不缴，后果自负。农村人都怕这个“后果”，后果到底是啥，谁也不知道。五叔和五婶商量，不如咱们今天把公粮缴了吧，顺便在街上买点肉回来送给金凤，毕竟你把人打成那样。五婶心里是极不情愿的，谁叫她先撩汉的，不过村里人又闲话的厉害，五婶没有吱声，算是默认了。
五婶陪着五叔去缴公粮，但对于大旺和二旺这两小子，五婶还是不放心的，她拿了把大锁把这俩小子给锁屋里了。
要说这小哥俩，在村里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:
下河捕鱼摸虾，上树逮鸟掏窝，偷人家新坟上的“倒头蛋”(祭祀用的)吃……正事不足、邪事有余。
“大旺和二旺被锁屋里啦！”这个消息象村里最猛的狗叫声传遍全村，孩子们纷纷来朝见他们的大王(大旺，二旺是小王)，有的拿出偷偷攒的零食，有的拿出新买的小人书，隔着门缝翻给他俩看。作为回报，“大王”决定，炒碗蚕豆来犒赏三军。
二旺捣着锅底，大吒掌着锅铲，叮当作响。一会儿，那蚕豆的清香传来，惹得孩子们都挤着门缝朝里望，焦急地喊:
“好了没，好了没？”
二旺争吵着，洗大旺多吃了两颗蚕豆，不行，他也要吃两颗。大旺说他那是尝尝咸淡、看看生熟。二旺舔着鼻涕说，你掉了一颗牙还没长好，你咋不让我先尝尝呢。两人只顾着争吵，锅堂里的余火落地，点燃了旁边的柴禾堆……俩人连豆子也不要了，跑到大门口，却出不去，吓得嚎啕大哭。
“不好啦，大旺家失火啦，救火啊……”孩子们吓得纷纷逃走，边跑边喊。只是村里的大人们都去缴公粮了，根本没人响应。灶屋的那小窗子口，已传出了浓烟……
因为娘才被大旺的娘打了，大妞心里正气着呢，飞也似的跑回去，高兴地对她娘说，大旺家失火了呢！金凤没听她说完，惊得一骨碌爬起来，操起一条长凳跑出去，竟忘了自已还穿着条短裤衩！
只一板凳砸过去，锁就开了，金凤赶紧拽出两孩子，一头钻进灶屋……五叔是个勤快人，平时水缸里都挑满了水，此时正好派上用场了，火终于灭了……
五婶缴完公粮回来，得知情况后，没顾得上教训那俩小子，径直来到金凤家。看到风风火火的五婶，金凤还未等她开口，便侧转了身、脸朝里床，有气无力地说:
“锁是我砸的，等我好些了上街买一把赔你；那水缸的水嘛，等他爹回来给你挑满就是了……”
“他婶子，都是我不好……”五婶得了抢白，噎得尴尬至极。
“其实吧你也不用把我五哥看的那么紧，你晓得，早些年要不是五哥嫌我身子脏，我这朵鲜花早插在他那堆牛粪上了，哦不，我五哥不是牛粪，反正五哥要是相中了我，早就没你什么事了！”
“那是那是……，”五婶附和着，赔着小心
说，“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，要不是你，俩孩子都不敢想……”
五婶紧挨着床沿，小心丶慢慢地坐下来，对着金凤的后背说:
“我想请你和拴子老弟还有小家伙们吃个饭，就当嫂子给你们赔不是了，你看……”
“我看好啊，有人请吃饭凭什么不去？不过我看，你那天打我下手那么狠，没诚意，得叫五哥来请我，说不定哪天我一不高兴，拿我家拴子跟你换了男人呢……”
“你这个老妖精，老廴骚货，都这时候了还这样寒碜我……”
五婶掀起被子，在金凤的屁股上狠狠地打了一个巴掌。
“老娘的屁股是你想打就打的啊，这么雪白粉嫩的，打坏了还怎么做狐狸精怎么做骚货啊！”
金凤爬起来，在床边就跟五婶又“打”了起来，打着打着，两个女人都笑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