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题: 金凤(六)

五婶赶紧穿衣下床，又喊来大旺二旺一同出门寻找。手电光的挥舞，孩子们焦急的呼唤
声，惊动了村里更多的哈来寻找:水塘边，茅屎坑，还有石灰窑子……
终于，人们在老槐树下发现了拴子。不知怎么了，他被老槐树一棵技桠绊住了衣服，行走不得，嘴里还一直咕囔着“打鬼哦，打鬼哦！”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他弄回家，金凤还没来得及给他擦洗身子，拴子嘴角一歪，瘫球了……
五叔闻讯吓得酒也醒了，跂踏着两只两样的拖鞋跑来，看看刚才还威风八面的拴子现在就这么躺下了！似乎是有意折腾五叔，拴子憋了一晚上的尿现竟旁若无人地尿在了裤裆里，伴随着嘴角的酒精呕吐物，房间里弥漫着阵阵腥臭味……
“我怎么这么命苦啊！”金凤没有哭出来，想当年被抢到土匪窝的那个夜晚，她就哭干了眼泪。解救后本指望能嫁一个象五叔那样有担当的男人，谁知道到头来嫁给了这样的窝囊废，又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腊枪头，现如今，哎……
“我怎么这么倒霉！”刚刚燃起对金凤的一丝丝好感，此时灰飞烟灭。五婶在心里面骂道，她何止是个狐狸精，更是个扫把星、灾星，我呸！
骂完之后，五婶心里舒坦些，仔细想想边毕竟亏欠人家，难道自己上辈子和她有仇？
五婶和五叔商量着，还是找个算命的给看看吧。
算命的没找到，马脚倒有现成的，就是附近村子的梁半仙。梁半仙之所以称为半仙那是因为他不是天生的而是半路成仙的。因为就在隔壁村，所以我们对他算是知根知底。
有一年，梁半仙外甥女结婚，作为老娘舅，他端坐上席。敬酒的人多，他来者不拒。喝着喝着，外甥女还没进洞房，老娘舅就倒在桌上！众亲戚心慌了，捏鼻子灌嘴，喂了醒酒汤也无济于事。管事的支客赶忙找来赤脚医生，赤脚医生背了药箱过来，翻了翻老娘舅的眼皮，对支客说，你们还是准备准后事吧……
本地风俗，人死是不能进村的，但那时梁半仙身子还软活着，还有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，村里人破例让他进了村，并在他自家堂屋搭起了灵堂……
第三天一早，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回门，也为老舅吊丧。该哭的都哭了，纸也烧了，道士的木鱼也敲了，灵魂也超度了，是时候安葬了。
在棺材入土的那一刻，鞭炮齐鸣，哭声震天！后来，据老梁(那时他还没称半仙)自己说，那薄皮棺材透风，睡的好好的就被你们吵醒了……
醒来之后的老梁自称天罡下凡，上至星转斗移、刮风下雨，下至人情世故、疾病痛苦，无所不知；五迷三道，诸神让位，梁氏半仙应声而起！
梁半仙摸着五婶的手，又似把脉，又似把玩，五婶几次想抽回手来，又怕不敬，正犹豫间半仙开口:
“哦，金凤嘛，”半仙放了五婶的手，在屋里踱着步子说，“我早就替她相过面了，男人阳气不足、女人阴气过盛，这家不出事才怪呢！拴子半夜背肉，惊动了引路神，如要破解，必须这般这般……”
半仙扮过五婶的肩膀，贴着她耳朵神秘地说出他的法术，羞得五婶赶忙一路小跑回家，连香火钱都忘了……
“什么，”五叔还未听五婶说完，暴跳如雷，“叫金凤脱光衣服，他半夜去作法？简直就是遭踏人呢！你告诉他，他不是作法，他是作死，再这么装神弄鬼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！”
不知是对金凤的呵护还是对半仙的愤恨，五婶从未见过五叔发这么大的火，自知理亏，洗了脸脚默默地上床睡觉。
大旺二旺也从未见过他爹发这么大的火，躲在门拐处不敢吱声。侯着他爹进了娘的房，又熄了灯，俩人一合计，这都是那半仙惹得祸，，必须得给他点颜色看看……
第二天天刚放亮，村里人就听到那梁半仙骂街；半仙骂街，头一回听，村里人各各起床看热闹:只贝他门前那挂满红布条的普救众生的神树被人砍了……
半仙再怎么跺脚，那树也扶不起来了，太阳从别的树梢上照常升起……